独立调查丨卖断货的黄金

2025-02-23 海报新闻 首席记者 张珈玮 记者 孙杰

从去年以来，黄金价格一路“狂飙”。Wind数据显示，仅2024年，国际金价就上涨了27.23%，先后40次刷新历史最高纪录。进入2025年后，国际金价继续保持强劲的上涨势头。截至2月17日收盘，年内国际金价涨幅已高达10.46%。

与此同时，国内也掀起了一股黄金抢购热潮。近日，海报新闻记者从有着“中国金都”之称的山东招远了解到，在当地黄金珠宝城，50g以下的小克重金条等投资类黄金产品已经一“条”难求。

属于黄金的“黄金时代”似乎来了。

小克重的黄金产品受消费者热捧

提起目前的黄金消费市场的行情，卖了十几年珠宝黄金饰品的招远金裕银楼负责人姜淑芳有点看不懂。“按理说春节假期之后，挑选黄金的顾客数量一般会出现明显减少，但这几天顾客数量丝毫不比过年那几天少。”

2月18日上午，海报新闻记者在位于招远市区的中国金都黄金珠宝首饰城看到，尽管首饰城刚开门营业，但已有一大批顾客前来选购黄金产品。“前两天比今天的人还要多。”姜淑芳说，本来以为金价上涨会吓退消费者，但从春节到现在的整体销售情况来看，不但没受什么影响，反而比以往更火。

招金银楼首饰城形象店副店长薛磊艳对此也印象颇深，“虽然目前大盘金价已从刚过年时的每克640元左右一路涨到了超过670元/克，但消费者的热情不减，店里黄金产品销量比往年同期明显增多。”

不过，薛磊艳也向海报新闻记者坦言，虽然整体销量呈现上涨趋势，但是单件产品的克重与往年相比差距较大。“今年春节期间卖得最火的都是小克重产品，一些很精致的一克重金条以及生肖一克金等都成为爆款。”她说，往年销量较好的一般是黄金首饰，但今年卖得最火的则是100g以下的小金条。目前，在首饰城的多数商铺，除50g和100g的金条外，其余小克重金条已经没有现货了。

同样，在只做批发业务的山东招金银楼有限公司展厅里，用于展示重量在1、3、5、8克等小克重金条的位置，很久都没有摆放现货了。“从去年12月底开始，大家对小克重金条的需求量就不断增加。”该公司展厅物流部主管刘俊说，原因可能是金条的价格会实时根据大盘调整，许多消费者觉得把钱存在银行里，不如存金条划算。再就是一些小克重的金条上还会印有“平安”“喜乐”“生日快乐”等字样，送给亲戚朋友也是挺好的选择。

“由于产能跟不上，所以这段时间都是工厂那边给多少货，我们这边就一次性全出了。”刘俊告诉海报新闻记者，目前，物流部还欠着客户十几公斤的小克重金条，自己的电话都快被催货的客户打爆了。

生产企业“火力全开”，仍有5吨投资类黄金产品没有交付

同样，在招金集团下属的山东招金金银精炼有限公司，该公司贵金属加工车间副主任张海身上的压力一点都不比刘俊的小。

为了应对订单爆发式增长，张海所在的车间目前也是“火力全开”。他告诉海报新闻记者，往年同期每天平均生产的黄金成品量在300公斤；如今，车间每天生产的黄金成品量大概在500公斤，成品的运输量也增长了80%。

不过，即使产能已经开到最大，依然不能满足客户的需求。“目前车间还有5吨的黄金产品订单没有交付。”张海说，这些订单主要是来自工、农、中、建四大银行和招商、北京银行等商业银行，而且90%以上都是以（金）条、币、章等投资类黄金产品为主。

张海所面临的生产压力只是全球对于投资黄金需求量大增的一个缩影。

世界黄金协会2月5日发布的报告显示，2024年四季度黄金需求总量（包含场外交易投资）同比增长1%，创下季度新高；全年总需求也随之达到创纪录的4974吨。

此外，据媒体报道，全球央行也继续以惊人的速度囤积黄金，购金量已连续第三年超过1000吨，其中四季度购金量更是大增至333吨。

对于全球央行疯抢黄金，张海并不担心。“我们原料充足。”张海说，公司持有上海黄金交易所、上海期货交易所和伦敦金银市场协会的“可提供标准金锭、银锭合格精炼企业”资质。同时，公司所属的招金集团旗下拥有多座金矿，是上海黄金交易所和中国黄金现货市场的主要黄金供应商之一。

而在刘俊看来，现在的小克重金条缺口很快就能补上。“我们和加工工厂那边已经进行了沟通，工厂内部也做了调整，将加大生产力度。”她预测，等这波消费高峰期过了之后，这种缺货的情况就能得到有效缓解。“我觉得大概3月底就差不多，慢慢地我们这边柜台上的货也都能补齐，到时候大家过来选货就没那么紧张了。”

金价上涨将加速黄金加工企业转型升级

值得注意的是，虽然小克重金条等投资类黄金产品热销，但这类产品溢价率低，对于黄金加工企业来说，并不利于企业的长远发展。

春节假期前，明牌珠宝、莱绅通灵、豫园股份先后发布2024年度业绩预告，三家金饰上市公司均预计2024年业绩出现下滑。其中，明牌珠宝和豫园股份均预计归母净利润出现大幅下滑，前者同比降幅为81.14%至87.43%，后者降幅更是达到92.59%至95.06%。

对于业绩预亏的原因，莱绅通灵表示，虽然黄金业务收入大幅提升，但较低的毛利率却影响了公司的整体业绩表现。中国黄金协会的统计数据显示，2024年上半年全国黄金消费量中，金条及金币销量同比增长了46.02%，而黄金首饰销量同比下降了26.68%。

但也有例外。最近，被称为“黄金界爱马仕”的老铺黄金异军突起。过去几天，其因全国各地门店排长龙等频频冲上热搜。受此影响，老铺黄金的股价也是大幅上涨。海报新闻记者注意到，截至2月20日收盘，老铺黄金股价为468.4港元，较2024年6月上市时的发行价40.5港元/股，上涨1056.7%，成为港股市场少有的“十倍股”，总市值达788.63亿港元，着实为其他金饰企业上了一课。

海报新闻记者了解到，传统古法手工技艺制作的金器是老铺黄金的核心卖点。与常规的金饰品牌不同，其并未遵循市场上常见的按克重计价销售首饰的模式，而是采用了固定价格的销售方式，它的产品平均克价甚至超过了千元。

常年在黄金消费一线的薛磊艳，对于市场对古法黄金的需求了解颇深。“去年，招金和敦煌博物馆设计了一款联名产品，今年春节期间的销量非常好。”据薛磊艳介绍，这款产品的精工费超过1000元，但销量却非常好，说明市场对于高品质的文化黄金类产品是非常认可的。

在山东招金金银精炼有限公司品牌总监、品牌企划部经理菅兵看来，老铺黄金的成功是当前消费转型升级环境下的必然现象。老铺黄金的古法金器除具备投资保值的需求外，其高端品质也符合中高端人群的消费需求。

近年来，招金金银精炼公司旗下的招金银楼也在进行转型升级和品牌焕新工作。“我们追求的是品牌焕新之后的提质和增量。”菅兵说，得益于此，公司去年销售额较2023年有两位数以上的增长，利润也有较大的增幅。

未来黄金有望突破750元/克

金饰企业在忙着思考如何提高产品利润率，但消费者则更关心未来金价是否会继续上涨。对此，中国有色金属工业协会金银分会副秘书长梁永慧分析说，今年黄金上涨主要是因为美国对关税的调整，造成了金价的大幅波动，再叠加俄乌冲突等，所以造成了大量的避险资金在购买黄金。

“从长期来看，全球宏观经济依然具有非常大的不确定性，也将促使黄金价格上涨。”梁永慧说，地缘政治风险的上升，也将带动全球消费者购买黄金。

综合上述因素，他认为，未来几年黄金依然具备上涨的趋势。“从长期来看，我们认为黄金价格依然有很大的上涨动能。同时，各国央行也在持续增持黄金。”梁永慧告诉海报新闻记者，在这种宏观背景下，黄金未来有可能触及750元/克。

不过，梁永慧也强调，短期内黄金价格可能将迎来一波调整。“近期金价因为此前的持续上涨，我们预计未来几个月黄金应该在610元/克-690元/克的区间内，可能有几个月的调整。”

和梁永慧预测的类似，世界黄金协会此前发布的报告显示，比起此前的强劲上涨，预计2025年黄金价格的上升将趋于温和。

此外，全球知名投资银行高盛2月17日上调了其对2025年底金价的预测，从每盎司2890美元上调至3100美元，原因是央行需求的结构性上升。高盛表示：“我们估计，到年底，结构性的央行需求增加将使金价上涨9%，同时随着基金利率的下降，ETF持有量将逐步增加。”